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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邕』无因之逝(2)(上)

#ooc预警

#中篇连载(?)

#阿加莎·克里斯蒂《无妄之灾》au

#涉及cp:丹邕/六金/黄金/旼狼








无因之逝

 

2/上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家庭,那么摇曳生资,又那么惊心动魄。”

 

———摘自法官朴志训的塞恩思岛札记

 

尹智圣来岛上快十个年头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因为年幼体弱的裴珍映才来到这里的。

 

原本姜家根本不需要私人医生,然而一次次将三少年送往岛外治疗问诊实在过分舟车劳顿,姜丹尼尔索性大手一挥,写信给海外留学时期的同乡,同时也是待业医学生的尹智圣,给他提供个肥美的差事。

 

邕圣祐是被告知这个决定的,姜丹尼尔根本没有与他商量。他不喜欢这样,尤其是在听说尹医生是姜丹尼尔与海外世界的一根纽带之后,但他一向甚少表露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只坐在裴珍映小小的床榻之前,指腹刮了刮他因为高烧不退而红艳的脸颊,对他说着软和的话。

 

姜家司机刚把尹医生送抵宅邸,之前素未谋面过的年轻法官朴志训和仍睡眼惺忪的法官助手李大辉也与他打了个照面。

 

朴姓法官也可怜得很,原本是辗转途经此地,准备散心几日便回到陆地上执行公务,未想着被滔天的暴雨停驻不说,还被紧急的公务电话吵起来,提着哼哼唧唧、瘪着嘴的李大辉,开着旅舍主人提供的小车,轰鸣中达到目的地。

 

两行人见倒是未曾见过,但只需看上对方一眼,便也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

 

尹智圣波点状的睡衣外披着笔挺的白色长褂,医药箱上还画着红十字标记,对着朴志训欠欠身,抬手为他们推门。朴志训为了执行公务开起来庄重些,胸前也挂着出庭才用的徽章,李大辉虽然头毛还是呆呆翘翘的,小小的身板也裹在法袍里。一黑一白,底色衬着姜家雕花的深棕色大门,单调而又肃穆。门外灰黑色的云裹挟下着迫降的水汽,是一触即发的暴风雨前奏。

 

佣人们全都排成整齐的一排站在饭厅一侧,除开晕倒的女佣由一人在佣人睡的另一翼照看之外,管家正在带头训话。

 

尹医生来过这里无数次,深夜清晨,午后傍晚,有时候一切虽然透露着一点偏执于安静的压抑,却一概是井井有条,像一台精密手术前,准备完毕的手术室,让他赏心悦目。然而,今日的姜家,却只是一条被墨水打翻了的低劣画布,除了深黑的墨色,什么别的也看不见。

 

当紧随其后的朴志训和李大辉还在为利落大方、精致典雅的内设而惊讶不已,尹智圣俨然已经看破这座宅邸,因为某个人的离去,而迅速颓辟的事实。

 

如果邕圣祐在场的话,他不禁这样想,反正如果他努力克制,他今晚回到家里,还是会想着这个假设,他觉得没必要折磨自己。如果邕圣祐在场的话,他的灵魂如果附着在餐桌上的花瓶里的某朵花的表面,如同迎风的花苞一样扬起脸,看着周围因他而变化的这一切,他会有什么想法呢?

 

尹智圣想了一会,在姜丹尼尔出现在他眼前之时,终于有了答案。

 

“他会把餐桌上打翻的酒杯扶起来,还是皱着好看的眉头,颇有嫌恶之情的那种,然后他会立刻下令让下人们把地板上难以忍受的污渍清理干净,最重要的是,他会努力扶正每一个人紧绷而僵硬的唇角,并告诉他们,想哭也不要对着人哭,不能轻易向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示弱。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他会抱住姜丹尼尔向地面耷拉着的,毛茸茸的后脑勺,并温情地哄他,让他不要伤心了。”

 

尹智圣甚至想到了邕圣祐特有的、睥睨众生的骄傲语气,如同赖冠霖十四岁那年,为他去世的小狗而落泪时,邕圣祐劝慰他的话语,“赖冠霖,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别哭了,根本不值得。有一天我和你的父亲也会垂垂老去,失去呼吸,到时候,你可也不要掉眼泪,我不喜欢。除了你自己,没有谁值得你这样难过。至少小狗不行。”

 

不过句子的主语要从赖冠霖,换成姜丹尼尔罢了。

 

邕圣祐是个残忍的人,这点了解他的人都知道。

 

他明明知道姜丹尼尔会为他掉泪,却又不允许他为他掉泪。他总为别人制造感情僵局,困住他们,却不能轻易走出去。

 

尹智圣神游有些过久,反倒是朴法官先开口,询问姜丹尼尔现在的情况。

 

“死者现在在哪里?我们方不方便在医生的陪同下,到现场察看?”

 

邕圣祐是死了,这点绝对没错,但要真的说出口这个事实,还真只有局外人如朴志训舍得启齿。

 

“在楼上,我们没动过他,请小声些,孩子们还在里屋,我没让他们去看他,这样太残忍了。”

 

尹智圣听完挑了挑眉,他可是带足了镇静药瓶和针管前来的,早先料到了这里的一团乱麻,未想到姜丹尼尔这个安排反而更加得体,免得日后他还得面临不少心理障碍的咨询。

 

这件事倒真不像是姜丹尼尔会想出来的,像他必须现在就去看看的那个人,像邕圣祐。

 

血迹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加浓稠鲜艳,尹智圣俯身下去检查伤处,差点被腥味熏到,掏出口袋里、本是给姜家人准备的嗅盐闻了两下,才恢复神智。

 

伤口的状况有些暧昧,说不清究竟是由什么导致的。邕圣祐前额顶部被头发盖住的地方,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凹痕,血迹已经凝固成较深的红褐色,不像是刚刚冒血过。后脑勺的发旋处应该才是致命之创,可他的头发有些茂盛得过分,尹智圣只得用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指将发尾扒开而察看。

 

伤口的形状还未掌握得完全仔细,姜丹尼尔先焦急得发话了,“智圣哥,你轻一些,不要弄疼他了。”

 

在场的四个人,除了发话的姜丹尼尔,皆因为这句话而汗毛倒立,如同被冰肌刺骨的凉水从后颈一直浇到前身。

 

为了打破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尹智圣本着白衣天使的奉献精神,伸手扒开毛发的动作做得既夸张又缓慢,补上句回嘴,“知道了,我这不小心着呢吗?”

 

李大辉忙着记录朴志训所陈述的调查事实的钢笔尖因为惊恐的停顿而落下豆大的墨点,朴志训大力地拍拍他羸弱的肩膀,并把他往怀里揽了揽,小声说了句老师会保护你的,放心吧,才使他得以继续开工。

 

邕圣祐应该是被沉重的外力所伤,在后脑勺上留下了致命的创口,才导致流血不止,直至身亡。

 

听完他的专业结论,朴志训用衬衫下摆擦拭眼镜的动作也随即停下,在他重新戴上眼镜的片刻,尹智圣与他简短对视后,才发觉这位年轻法官的眼睛大而明亮,比起正义的使者,更像一位柔美的话剧演员。

 

“所以,是排除自杀可能咯?”

 

朴志训说话的方式果真如他的外貌一般,惊人,不加修饰,只戳心底。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尹智圣转过脸,手掌盖住蠕动的咬肌,生怕姜丹尼尔一个冲动上来咬人,“只能说,很少有人会选择这种方法了结自己。”

 

“凶器呢?你有什么想法?”

 

尹智圣不比专业的法医,能一板一眼地说出武器类型,光是针对朴志训果断地使用凶器这个字眼这一点,他就感到口中干涩,开不了口。

 

“你们凭什么断定是他杀?”

 

姜丹尼尔沉默良久,终究还是盘腿坐到没被血迹染红的地毯右侧,有些失控地讲出声来。

 

“那凭您对您先生的了解,他有一头撞上门桩再躺着等死的自虐倾向吗?”

 

朴志训还在四下翻弄着房间各个角落里的陈设,李大辉小心地跟在他后面写写画画,努力不弄乱每个细节。

 

“没有,他不会这样做的,他没有任何理由这样做...圣祐他不是这样的,他不可能...”

 

察觉到戳到他痛处,朴志训心里尚在闷哼,尹智圣已经卸下医生的架子,重拾作为家族老友的身份,竭力安慰着姜丹尼尔。

 

“你们家有没有隔音效果良好,不被外界打扰的房间,我需要征用一下,为调查所用。”

 

朴志训用脚步丈量着房间的各个角落到邕圣祐躺着的中心的距离,并用皮鞋的后跟敲打着木质的地板,检查是否会发出声响。

 

“事实上,”姜丹尼尔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这里的大多数房间,都符合你的要求。”

 

邕圣祐喜静,又极其注重隐私,除了少数几间房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实现加厚的木材与隔音的封砖,剩下的关上门来,都是独立的王国堡垒。

 

“有意思,我还需要屋内所有人的名单,今早上过楼、以及与死者有过正面接触的对象,要特别标注出来。最好是能够给我整间房子的地图,把废弃不用的房间打上叉。”

 

朴志训对着失魂落魄的姜丹尼尔下达着指令,尹智圣有些心疼老友,刚想替他作答,姜丹尼尔倒是单手撑地坐起来,脸色依旧铁青发灰,赶在朴志训离开书房的脚步之前,走到他前面带路。

 

一层与厨房相连的储物间内,因为暴雨来袭而堆放得满满当当的几排货架底下,由大哥金在奂反身护在怀里的三兄弟,难得表情凝重而统一。

 

出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缘故,他们明明看起来眉眼各异,难寻任何相似之处,此时却都陷入一种无人的绝境,外面的看客看不破,里面的离人出不来。

 

长期闻一种花的花香,花香就会存放在记忆中,随时可以提取出来,待回忆使用。食物、风景,甚至是常穿的面料也是如此,身体作为感官的容器,将不停反复的经历记录下来,传递给神经、血液和配合生命的每个细胞,最终构成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却永远也无法轻易忘怀或是摆脱的一段过去、一种了不起的习惯。

 

如同赖冠霖可以闭着眼睛闻出面前哪杯鸡尾酒是专为他特质的海盐气泡配切达干酪,金在奂熟悉琴弦上的每个曲调和相对应的音符,朴佑镇对于拳击颇有研究,甚至熟知拳头重击人类各个部位,会发出的声响上的细微差别,裴珍映光看上一眼调色盘上干涸掉的色块就能说出是由哪几种色彩混合而调制而成。

 

可他们这些习惯,这些癖好,这些将他们从千人之中隔离开来的特性,其实不仅仅是他们本身,他们自己身上原有的特质,而是长年累月,邕圣祐潜移默化的结果。

 

所以其实根本什么真正的,姜家四子的独家记忆可言。

 

他们回忆的神经中枢,站着一个人反复拉扯着缰绳,把过往结痂过后,将要愈合的伤口顶开,致使鲜血,重新疼痛地流淌下来。

 

是邕圣祐。

 

是管家口中长眠于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但却在他们心中早已形同鬼魅,上天入地,无处躲藏的邕圣祐。

 

假使四位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身世的孤儿,都曾经幻想过今天这样的结局,那他们也一定想不到,即便是无可争辩的既成定局,邕圣祐仍然存在于他们自己身上,成为他们自己的一部分。

 

邕圣祐在跟着唱片机里涌出的钢琴声手舞足蹈的金在奂身上,发现了做音乐家的潜质,使他即便足不出户也能在岛上享受到最好的教育资源。

 

所以在死讯如惊雷劈倒在金在奂面前,把他所相信的绝对打翻在地时,他发痒的喉头,仍讲不出完整的语句,只想起邕圣祐最喜欢的一首悲伤挽歌的曲调,音符就浮在虚空之中。

 

赖冠霖想到的是邕圣祐每每把洗好的照片从暗房里拿出,长长相连的胶卷和照片盘杂在一起,他总是朝他招招手,呼唤他去他身边,指挥他用精细的银制剪刀把画面切割成整齐的小块,再一帧一帧、按照顺序摆放完毕。

 

只有邕圣祐有这样的手法,去剪掉照片中紧紧靠在他肩头的,美丽的女爵的样子。修去边角的动作,充满点燃回忆的切面,明蓝色的火舌,反复烧焦的味道。

 

朴佑镇只需动动蜷曲的手指,摆弄一下他比常人灵活肆意得多的关节,就仿佛重新置身于昏暗的拳击房的灯下,余光扫到偶尔才来拜访他训练的邕圣祐,正面对着巨大的落地镜,站姿慵懒而疲惫,似乎承受不住潮湿、闷热的地下室内四处流窜的暴力因子。

 

他问他问题,眼神却不看他,他向他讨要的答案他没有,他想他以后也不见得会有。

 

他说,“拳击不是无意义地发泄体力和情绪,是一种精神力的塑造。佑镇,几个孩子中,你是最活泛的,你告诉我,你在训练的时候,是否内心存在着一个强大的假想敌,需要你随时出击,饱以老拳?”

 

近似的假想敌,在问他关于假想敌的问题。

 

朴佑镇永远地,失去了回答的机会。

 

裴珍映想到的,可能更多,也有可能只是几条挤开的颜料,在他眼中,涂抹开来,由笔刷深深浅浅地铺排上画布,注入灵魂之后,便能代表邕圣祐的样子。

 

一种颜色、一种风情过于单调了,根本不足以形容他所认识的邕圣祐,他大概是深蓝色的天鹅绒布上倒满打碎的月亮和七零八落的繁星,再大笔一挥地点染上夏末由盛及衰的火红色的野生玫瑰花瓣,土壤是漆黑一片,坚硬而荒芜。

 

在朴志训传讯他们挨个到茶室陈述当日的行踪之前,不知是外漏的雨水还是水管滴落下来的水珠,滴了几滴,到唯一站着的金在奂的袖口之上。

 

应该不是谁的眼泪,或是谁哭过了。

 

他想。

 

因为踏出这扇最后的避难所的库门之时,他们的眼角分明都十分干涩,不像是流过泪的样子。

 

年轻的法官虽不是专业判案之人,但这里那里也对整个流程耳濡目染。他甚至征用了邕圣祐生前最喜欢的一台相机,由李助理跟在身后,不断地摁下弹出闪光灯的按钮,进行曝光,曝光和再度曝光,把他隔着镜片所见的一切可疑之处,都圈进略小的取景框内。

 

“请问姜先生,在八点半到九点之间,都在房子的哪些地方活动?”

 

根据尹医生的专业知识判断,再粗略地把室温和失血程度纳入考虑范围,邕圣祐的死期应该正在这个宽泛的时间区间内。朴法官觉得,他只需要把这个过程中所有嫌疑人的行踪挨个掌握,再对比其中偶有失手的破绽,定能确定事实真相。

 

“八点半钟,浴室里有专人照顾我洗漱,仆人们都可以作证,这是我的日常习惯。至于究竟洗了多久,我无法确定,但我应该是最早上餐桌的人,作为家长,这也是规矩。”

 

朴法官似乎对他的陈述兴致不高,只懒懒地给李助理比了个记录的手势,四处闻闻看看的同时又继续发问。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的...妻...,对不起你们怎么称呼来着,还是我直接叫名字会显得更礼貌些?”

 

朴志训嘴快失言,只好用抚摸鼻梁的小动作掩盖内心。

 

“是丈夫,他永远都会是我的丈夫。在我离开卧室之前,是我见到他的最后一面。当时我吻了吻他的额头,他没有拒绝,并且催促我快点去洗漱。”

 

姜丹尼尔仍在回忆清晨缠绵缱绻的额头之吻,嘴角漾起一丝微乎其微的笑意,再度经历久违的甜蜜。

 

“有没有人可以证明,你离开卧房时,你的丈夫确实如你所说,依然活着?”

 

朴法官还想再多打探一下两人的情感状况,碍于勘察现场的公开性,无法保障姜丹尼尔的隐私,未免节外生枝,只点到为止。

 

“按照惯例,我丈夫起床后,每天都会有佣人上楼去为每间卧房布置降温消暑的冰块,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离开他的。”

 

朴志训想到盆子里的一滩水,还有二层确实比一层低上不少的温度,勉强算是通过了姜丹尼尔的回答。而李大辉想得要更加单纯,已经直接在专门记载姜丹尼尔口述情况的页面上画了个大大的叉,写上了一句,有不在场证明。

 

 



















捞:

没人看真的无书写动力。

太糊了,落泪了。

【我要不还是滚回去写小甜饼系列吧,反正大家也不喜欢。

争取日更,但是日更篇幅不太保证。

【是的我就是突然不想写了,所以先发个(2)的上,下就明天再写吧。

为什么没人猜凶手和作案动机呢?

【感到好奇

每篇外链我不放了哈,大家就点合集,按顺序看吧,谢谢。

其实这篇文来自我对阿婆的喜爱和在医院的某个夜里突然爆发出的脑洞,怎么想也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决定写出来,但是坚持对于现阶段非常懒散的我来说,真是件难事,不知道见到亲爱的小五之前能不能写完,还是会负气地弃坑逃跑。

我不知道。

晚上好,祝你有个好梦,最近流感严重,请千万注意身体,健康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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